羅永浩對話柴靜:談談我們剽悍的人生創(chuàng)投
他們是當今社會中少有的、也是公認的理想主義者:柴靜,央視新聞節(jié)目主持人,碩士學歷;羅永浩,著名的英語教育從業(yè)者,高中輟學。
教育背景和工作體制的顯著不同,并不妨礙這兩位成為好友?,F(xiàn)實生活中他們經(jīng)常“近乎肉麻地”大肆贊揚對方,卻又喜歡互相抬杠和挖苦。他倆有很多觀點針鋒相對,說話間,誰都不愿退讓,但倆人之間的欣賞與信任,始終沒受到影響。
羅永浩
1972年生于吉林和龍。高中輟學,曾經(jīng)擺地攤、倒藥材、做期貨、銷售電腦配件。2001年至2006年在北京新東方學校任教,教學風格幽默詼諧,講課內(nèi)容被學生整理成“老羅語錄”在網(wǎng)絡流傳,“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”是其中的經(jīng)典名言。2006年6月,辭去新東方的工作,創(chuàng)立牛博網(wǎng)。2008年,創(chuàng)辦“老羅英語培訓”。今年4月,出版自傳《我的奮斗》。
柴靜
1976年生于山西臨汾。19歲在湖南文藝廣播電臺主持《夜色溫柔》節(jié)目;22歲到北京廣播學院(現(xiàn)中國傳媒大學)學習電視編輯,并在湖南電視臺主持《新青年》節(jié)目;2001年加盟央視《東方時空·時空連線》并擔任主持人;2003年,成為央視《新聞調查》出鏡記者,也是第一個零距離報道“非典”的記者;2009年成為《面對面》節(jié)目主持人和出鏡記者。在節(jié)目之外,其博文在網(wǎng)絡上也擁有高點擊率,并被大量轉載。
北漂往事
“小浩浩要奮斗喲!”
羅永浩:我覺得我和北京孩子的不同,是時代的不同。我看馮唐回憶小時候的故事,也很純樸,可能差別只在于接觸的事物,比如見過大的世面、看過從國外回來的人,八幾年就在馬路上見過洋人那時候全國都單純,現(xiàn)在小城市也不單純,農(nóng)村的孩子也上網(wǎng)下毛片。
柴靜:看的書還是有差別。
羅永浩:對,他們有大的圖書館,我小時候縣城圖書館的書全被我看遍了。我對評書感興趣,全縣的評書加起來總共15套,一個假期就看完了。我們歷史老師講得非常爛,沒有袁騰飛這樣的好老師。我們對歷史的學習都是從那些弱智評書里來的。在北京,你去圖書館、書店,幾乎沒有找不到的書。
柴靜:我以前和馮唐聊,他說他中學時看什么英國名著,定了一百本,直接看原著。咱們那會兒能看什么?。窟@個差異還是挺大的。
羅永浩:“毒害”娃娃從小做起。
柴靜:是啊,我們現(xiàn)在還得拼命地把前二十年看的都忘掉,這要花很大的力氣。
我是1998年來北京念書的,睡木板床,鋪一藍布床單,洗澡的時候拎一個桶,得走10分鐘。
羅永浩:天熱的時候洗完澡回來又一身汗?
柴靜:都沒法好好洗個澡。我特別受不了洗澡時也要爭搶,人們赤身裸體地搶一個水龍頭。
羅永浩:嗯,我明白。那時覺得讀書艱苦嗎?
柴靜:沒覺得,就覺得挺狂熱的,我之前都沒怎么見過圖書館。
羅永浩:我是2000年來的,2001年春天終于可以上崗教書了,在雙榆樹租房子,臨著三環(huán),永遠都是轟隆隆的車輪子聲,尤其是夜里。一開窗戶就是汽車尾氣,每次都覺得,別開了,屋里空氣再差也不會比外面差。
柴靜:是不是有種“小浩浩要奮斗喲!”的感覺呢?
羅永浩:呵呵,會有這種混得好一點的想法,從小地方到大城市的人都會有的。我印象挺深的是,上班沒多久我去國家圖書館辦借書證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借書是分級別的,直接辦是最普通的證,想辦個再高端點的就得有本科,如果再高一個級別,就得有碩士文憑乃至博士。我很受刺激,國圖居然阻攔一個沒上過大學的人去讀更好的書籍!如果有一天,這個國家里沒上過大學的人想去圖書館借一本英文原版的《羅馬帝國衰亡史》看,那這個國家真牛了。
每次我跟學生講完這個事,他們就很激動,場面就有點失控。后來我借一些書都是通過我學生借的。我在新東方時,學生里有本科生、研究生、博士生。我說誰有碩士文憑,下課后咱們聊一聊。他說老師我有什么可以幫您的?然后我們約一個周末他把證借給我。
柴靜:好多人受了這種刺激后,會去考個證或買個假證。
羅永浩:我不會啊,我把它理解成屈服。你在北大讀的什么來著?是藝術還是?
柴靜:哎,說全稱!
羅永浩:全稱是什么來著?
柴靜:說了你也不懂,沒上過大學的!(笑)
羅永浩:像你這種工作就得是和文憑是有關系的。
柴靜:沒有關系。
羅永浩:我以為體制內(nèi)的工作都強制要有某些文憑。
柴靜:當時他們招我進中央電視臺什么都沒問,也沒考試。但現(xiàn)在不行了。
羅永浩:我自己就經(jīng)歷過。有次我去一家私立學校面試,工作人員說,你沒上過大學?我說沒上過。那倆人對視了一下,就那種“那你還來起什么哄啊”的表情。然后我說打擾了,就灰溜溜地出來了。我覺得把我和一群笨蛋放在一個起跑線已經(jīng)很受羞辱了,從用人單位來講,他甚至覺得你沒有上起跑線的資格。這兩線一拉,誤會有多大!
柴靜:你為什么那么較真呢?考個函授(學歷)也行啊。
羅永浩:我知道,但你要拿這個文憑的話,就得強忍著惡心去學你不愿意學的。你現(xiàn)在要我去考什么四項基本原則,沒法弄嘛!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不能說我不堅持,可能我不愿意太委屈自己。
成名之榮
簽售先練手腕,簽名簽作他人
羅永浩:柴老師最早出名的時候,是撫慰湖南出租車司機午夜的心吧!
柴靜:對,我成名比你早。(笑)我20歲時廣播剛盛行嘛,但沒人認識我是誰,都不知道我長什么樣。只能從聽眾來信上感覺到他們對我名字的信任,感覺那時候他們會完全把一個東西交付給你。我覺得現(xiàn)在做電視就很難得到陌生人對你的信任感。
羅永浩:(笑嘻嘻地做捏肩膀狀)你給夜里開晚班的出租車司機做心靈馬殺雞。你離開湖南以后,長沙的出租車司機都不干夜班,九點就回家。
柴靜:我那節(jié)目一點都不溫柔,不像那種夜話節(jié)目,你打個熱線我撫慰一下你。
羅永浩:那是什么形式?我都沒聽過。你有錄音嗎?
柴靜:網(wǎng)上有。你看你都不關心我。
羅永浩:我有過自我膨脹的時候,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有,你那么冷靜的人。
柴靜:你怎么膨脹?
羅永浩:比如要搞簽售了,我在家就開始練手腕,心想這還不得簽他一千個。結果跑到那就來兩百來人這種自我膨脹隨時都有。
柴靜:我不太膨脹,我比較害羞一點吧。不過有次在機場,有個男的,穿著貂皮,臉紅撲撲的,過來跟我說這說那,我當時正看書,實在是憋不住了,說,對不起,我想把書看完。然后他就走了,他一轉臉那個失落!看得我心里特難受。后來上飛機,那哥們居然坐在我前頭,他又轉過頭來不停問你有車嗎?下飛機我送你!我就又有點不耐煩,心想能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??墒钦f完后,他轉回頭了,我又覺得心里不舒服。那種感覺很無奈。
另外一次,一幫大嫂撲上來:“哎喲,陳魯豫!”我說我不是。“哎呀,你這公眾人物怎么這樣??!給我們簽個名又怎么了?”我當時覺得,不簽的話好像對陳魯豫也不太好,就給她們簽了“陳魯豫”。
羅永浩:哈哈!我覺得我最好的一點就是到現(xiàn)在也沒買墨鏡。(注:柴靜面前正好放著她的墨鏡。)
柴靜:喲,你擠對誰呢!今天有風,眼睛有點不舒服。
羅永浩:哦,我真以為你從來不戴墨鏡。
柴靜:因為你也沒見我戴過啊。
成名之堵
把誹謗言論復制粘貼30遍!
羅永浩:有次我走在路上,聽見后面有個年輕人說:哎哎,你看那是不是老羅?他旁邊那人顯然對我不感冒,說:那個傻逼!
柴靜:那你怎么反應的?
羅永浩:我總不能對他說“你說誰傻逼?”那不就真傻逼了。
柴靜:你心里難受嗎?
羅永浩:肯定不太好受。不過影響不大,等到走回家就慢慢忘了。
柴靜:我經(jīng)歷的比較惡劣的就是博客上的留言吧。有各種各樣的攻擊,跟性有關的特別讓人難受。那陣子我媽和我家小弟弟都看我博客,我有點擔心,以至于有次我就把評論給封了,因為有人連續(xù)發(fā)這種東西。過了兩個小時,我就看到有人留言說:“不能因為一個人,你就把別人的發(fā)言都禁止了。”我看了之后,很快就恢復評論了。
羅永浩:這種事很鍛煉人的。
柴靜:真是很鍛煉人。平時你談論言論自由,可當你受到羞辱時,還能不能捍衛(wèi)這個?
羅永浩:你這是概念的混亂,不用去考慮公共領域。
柴靜:但多多少少你是一個公眾人物,能不能忍受別人對你私生活的攻擊和羞辱——這是應有的容忍。
羅永浩:我的意思是說我也贊同。比如說美國有個案例,有個公眾人物是混血人,別人蓄意誹謗羞辱他,說他母親和動物交配什么的。他去告那些人,但法院判他敗訴,因為沒有人會真的相信,那些誹謗沒有造成事實上的傷害后果。這種案例我支持。你自愿面對公眾也好,被迫面對公眾也好,一旦面對了,他們說什么都有可能,但這不意味著你要提供平臺讓他說。
柴靜:從道理上我可以理解,你這也是對的。到后來我就和家人談,讓他們理解。如果這種事都不能接受,后來有“柴靜被捕”的謠言時,我父母是怎么承受住的呢?
因為之前有很多小的事情積累,我現(xiàn)在覺得我的心理和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錯。
羅永浩:但有些現(xiàn)實問題是不好解決的。我剛開博客時,來了一小子說,老羅你這個臭傻逼!他罵了一堆臟話,還說,你別在這地方裝了,2005年的夏天,未成年的女生被你搞得懷孕墮胎,什么什么的,寫了一大堆。然后下面就有人問,真的假的?再下面又有人說,我看難說。你看,這個勢頭就讓人很不舒服了。但你又不能很嚴肅地去回應,因為那肯定就激起另一群人興奮起來。所以我就被逼發(fā)展成了自毀,我用匿名ID把他這些話復制粘貼發(fā)了30遍。后來的讀者再看,就會說,這人搗什么亂啊,滾!
柴靜:呵呵,那這人被你黑得夠嗆!
羅永浩:如果你貼一次,別人就會問是不是真有這事,你貼30次,就會被認為是搗亂的。
柴靜:他不急壞了嗎?
羅永浩:肯定急壞了,說老羅有你的,你等著!
柴靜:哈哈,氣急敗壞了。
學習原則
面對“規(guī)范”,斗爭還是改良?
羅永浩:如果自己生個孩子,我應該會用鄭淵潔那種教育方式。
柴靜:你讓他再遭一遍你這個罪?
羅永浩:不遭罪啊。我會讓他接受大學本科教育,但我不會讓他在國內(nèi)讀。比如說我先把他教到高中階段?;瘜W、物理我都能教,我以前幾何學得好著呢,物理還科代表!
柴靜:你才上到高二就輟學了,那高三物理呢?
羅永浩:高三都是總復習!你這問題問得就非常外行。
柴靜:我肯定不會用鄭淵潔這種方式。我基本上是“混”過來的,我也主張“混”。“混”的意思就是說,不跟什么東西有大的正面沖突。不是說“那輩人哄他高興就行了”嗎,考試過了60分,你別擋著我就行,其他時間做我自己的。
羅永浩:那你怎么看待這類問題,比如作文課上老師讓孩子寫一篇滿嘴謊話的作文?你按你的方式去教的話,老師那邊肯定通不過。不撒謊就不及格。
柴靜:我覺得你可能把它想得嚴重了。
羅永浩:一點都沒有。
柴靜:也沒覺得非得強制你撒謊。
羅永浩:就是強制撒謊。
柴靜:只是強制你按一個套路說話。我小表弟有次學完《漓江的水》,要求回家寫一篇文章,比如山西人,就寫山西的過油肉。我很感興趣,就想讓他看看肉什么顏色什么味,查查歷史或者打電話問他媽媽怎么做。他很沮喪,說我們老師不要這個,老師要“山西的過油肉真香??!山西的過油肉真甜??!”就按《漓江的水》這模式走。我覺得特別無奈。不過你得把這當成一種訓練,你知道什么是好的、知道文字之美就行了。其他老師給你的訓練也必須學會忍耐,明白這個訓練的目的是什么。
羅永浩:我到現(xiàn)在都不知道他們逼孩子寫文章的目的是什么?這個顯然都不是黨要求的,他們到底想干嗎?
柴靜:他想讓你適應一種規(guī)范,就這么簡單。雖然這規(guī)范是不合理的。起碼你得知道這規(guī)范是什么玩意,你掌握了才能漠視它,要不你老和它對抗、憤怒,這不白耗你生命嘛!
羅永浩:你假定這里面有某種妥協(xié)或者能用比較溫和的方式走出一條路來?
柴靜:我沒那么理想化,沒說孩子一定得在一條溫和的道路上走下去。
羅永浩:但讓孩子通過撒謊來妥協(xié),你作為家長會怎么看?
柴靜:這當然不可以了,底線被突破了。就算孩子沒有意識,我作為母親也不接受。如果真的到那么嚴重的地步,那我就算了吧。
羅永浩:那我就放心了。我就想確認這個。我是因為對此不樂觀,所以不會讓孩子去上學。
柴靜:我上大學,一開始也是非常無趣的。老師拿著教科書,兩三個小時,就只抄筆記。雖然沒讓你去撒謊,但你會覺得這是浪費生命。后來我跟同學商量了一下,把課堂變成自己的。比如制作一個節(jié)目,他做了,我也做了,我們就來分析這兩個節(jié)目完全不同的價值觀,哪種更有意思。老師就在旁邊,他也可以發(fā)言。所以我覺得規(guī)則是可以試探著改變的。當然孩子慢慢長大了才會做到這一點。
理想主義
對未來我們還是有信心
柴靜:我覺得自己談不上理想主義者,有理想沒主義吧!
羅永浩:差不多吧。毫無疑問這種放在現(xiàn)實里是有損失的。你是央視主持人里面最窮的。我們家人就會說,別得瑟了,好好掙點錢吧,你看你快四十了還沒房沒車,怎么怎么的。
柴靜:你怎么安撫他們?
羅永浩:哄唄!
柴靜:反正你哄人厲害。可能男的生活壓力、家庭壓力比較大,我還行吧,父母對我沒說什么。
羅永浩:“趕緊給我嫁人!”
柴靜:我不太愿意在掙錢上花太多心思,比較懶。比如說我做一份工作,這份工作應該給我錢就會給我錢,就做挺正當?shù)膭趧印?/p>
羅永浩:你回山西給煤老板兒子主持一下婚禮吧,好幾十萬呢!貴臺的好多主持人不都干這個嘛!
柴靜:我也不那么缺錢吧,一個月掙點工資,靠這個活也沒問題。但這事兒不能讓它成為一個標簽,“特敢于清貧”什么的,這種標簽也不好。
羅永浩:呵呵,你就是嘛,還羞于承認。
柴靜:是不是有比我更窮的我也不知道啊,誰的經(jīng)濟情況什么樣。我既不為此感到自慚,也不為此感到自得。
羅永浩:你就是沒錢買房!你看那些主持人靠什么賺錢啊,都不是工資,工資可沒多少。很多事你還不像我,做完了會自吹自擂。
柴靜:我覺得我和你還是有對未來的信心。我老覺得人的價值會得到回報,我特別尊敬我的職業(yè),我干這行給我的合理回報,就從我的觀眾中來,就從我做的節(jié)目的質量里來。從別的渠道來會覺得這是對我這職業(yè)的輕慢。
羅永浩:嗯,不錯,有你的!
柴靜:第一我沒覺得缺錢,第二我覺得值的更多的錢它將來會給我的。當初做電臺的時候我也挺單純的,領導找我談話,特別不好意思地說,你做這個節(jié)目沒工資沒加班費、打的不能報我裝作愁眉苦臉的,心里想的卻是,我居然可以做我喜歡的事而不用給你錢嗎?這么多年我一直有這種感覺,包括現(xiàn)在。干我喜歡的事,中央電視臺還給我錢,讓我能生活,我老覺得挺竊喜的。
羅永浩:你這工作做了這么年還沒做煩是不?
柴靜:嗯,還行。
我想問
羅永浩:你要不干記者的話,最想干什 么?想過嗎?
柴靜:寫東西吧。我可能會下點工夫去寫一個人。我覺得我寫傳記應該還行。
柴靜:你決定不要孩子嗎?
羅永浩:對啊,我肯定不會要的,最多會領養(yǎng)。我喜歡孩子,但我對生命本質是悲觀的,“來”和“走”是自己決定不了的,在這中間的過程中可以給自己安排點兒事,但整件事你是安排不了的。這個感覺非常不好。我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比較容易不高興的人,后來自我調節(jié)得比較好,很少不開心。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大的偶然性和必然性。如果是偶然的話,我不愿再冒險帶一個生命過來,讓他再來遭一遍罪。我覺得人生在世更容易苦多樂少的。
柴靜:這不是悲觀,這簡直就是否定。就是因為你覺得他痛苦嗎?
羅永浩:累。你想活得高興,想這世界變得好點,所有這些都挺累的。
柴靜:那你沒有活著的喜悅感?
羅永浩:當然有啊。如果照宗教說的有輪回,上輩子做錯了那下輩子做牛做馬活該、這輩子做好了下輩子有個福報什么的,真是這樣子我還比較好接受。但是無神論就知道沒你什么事了。就好比屠宰場里的殘酷我們看不到,還心安理得地吃著肉。
柴靜:你這里面肯定有個人主義!
羅永浩:有啊,要是主觀能讓我選的話,我不會來這世上的。生命就是偶然。
曾軼可
(注:羅永浩是曾軼可的忠實粉絲,并曾試圖幫她制作歌曲以及發(fā)展規(guī)劃演藝道路。)
柴靜:出于對你的感情,我試著聽了好幾次曾軼可,但真的是一首歌都聽不完。
羅永浩:你受不了她的嗓音還是?
柴靜:我不覺得她聲音怎么著,只是覺得沒有魅力??!你說咱倆,都喜歡平克·弗洛伊德,喜歡萊昂納多·科恩,音樂上的趣味很相近,但就是在這個事情上有點奇怪。不過人總有被雷劈的時候吧,如果被劈一下就會對這個(指了指桌前的礦泉水)產(chǎn)生愛戀,那這也正常。
人品
羅永浩:(離席片刻后回來)剛剛是誰在背后說我人品好于文字了?
柴靜: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,他們先夸你人多么多么好。難得他們會眾口一辭地這么說。
羅永浩:我對這個特別沒有同感。我對自己的認識是:我看了看我人品又看了看我的文字,真是沒法取舍——實在看不出哪個更好!叫人家怎么挑?。?/p>
盧安克
柴靜:你看過我們做的盧安克的節(jié)目嗎?(注:盧安克是一位自愿在廣西山區(qū)支教十多年的德國人,其教育方式引發(fā)爭議,迫于壓力,他近期不得不關閉了自己與外界溝通和交流教育內(nèi)容的博客。)
羅永浩:看過。兩年前我就知道他了。我特別喜歡這個人,他關博客確實挺意外的。
柴靜:之前我接到一個出版社的電話,非要我給他們盧安克的聯(lián)系方式。我說我沒有。對方說,那我就去那里找他。我說最好你別去,他一個人壓力太大,不大愿意和外界接觸,最好經(jīng)過他的同意再去。對方給我發(fā)了一個短信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”,我沒理他,結果又發(fā)了一個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”,我又沒理他,結果他又發(fā)了一遍!我就想,天吶!就像盧安克說的:“目的性太強的東西確實令人挺害怕的。”
終極理想
柴靜:我媽有天把我小時候在山西的日記本帶來了。我自己看了不忍卒讀啊!其中有篇叫《我的一生》,“我唯一的追求就是要不斷地自我完善。”——起碼小時候我就明白人生沒有一個終點。
羅永浩:快往博客上傳。
柴靜:討不討厭啊,我一抒情你就諷刺,討厭!
羅永浩:咱們的理想都是有階段性的,終極是要成為什么樣的人,而不是做什么樣的工作。要做一個什么樣的人,從我接近成年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明確了,到現(xiàn)在也沒什么變化。但有一些比以前嚴格了,比如以前我想移民,就想過辦一個假畢業(yè)證,但在我當老師的過程中,我會跟學生吹牛,把自己說得挺好的,慢慢就不好意思去做、甚至都不好意思去想了。這就是你說的一個自我完善的過程。我當老師5年真是挺幸運的,等吹牛完了以后發(fā)現(xiàn)有些東西沒自己說的那么好,就會有動力改進。東東槍說過的一句話多好?。阂獮槟贻p時候吹過的牛逼奮斗終身!
1.砍柴網(wǎng)遵循行業(yè)規(guī)范,任何轉載的稿件都會明確標注作者和來源;2.砍柴網(wǎng)的原創(chuàng)文章,請轉載時務必注明文章作者和"來源:砍柴網(wǎng)",不尊重原創(chuàng)的行為砍柴網(wǎng)或將追究責任;3.作者投稿可能會經(jīng)砍柴網(wǎng)編輯修改或補充。